新疆7.5事件死亡人数

新疆7.5事件死亡人数

乌鲁木齐7.5事件证人:“仅一太平间记录的死亡人数3000”

我在乌鲁木齐机场吸烟室,手里拿着烟,这时有个人进来了,也在假装吸烟,由于我采访人身份特殊,我暂且叫他S先生,他是一名警察,也是75事件见证人。

我叫S先生,我当警察是从1998年开始的,之后2年也就是从2000年开始发布了各种奇葩的、没有道德准则的法律政策。比如:有人骨折,医生帮你治疗,如果病情复发可以告医生。亲兄弟之间打架,可以告对方,而且当地政府开始鼓励揭发对方等,因为此类不符合道德准则的硬法律的颁布,导致部分人被无缘判刑,人人开始戒备提防彼此,邻居间关系开始冷漠,疏远彼此,不像以前那么乐于助人,团结互助。

2005年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给超生婴儿囟门打针的事件。

2013年给牧民们发放平民房,牧场全部被低价收购了,而且平民房不能买。牧民们刚开始很高兴,以为获得了免费的房屋可以住,但平民房质量差,而且现牧场被收了,他们的牧场被改成农场、旅游地、矿场等,他们就“锁”在他们自己的小屋了,没有经济来源只能给汉族人当廉价务工了。

2015年喀拉峻草场事件,哈萨克牧民们反抗当地政府抢走他们的牧场,他们聚集在一起,当时我也在场,在维持着秩序,突然武警向民众开枪了,人们开始跑开了,有伤者,也有可能死人了,当时场面很混乱。

一般重刑杀人犯不会执行“死刑”,他们会改名更改身份派到国外当杀手,要么当中共富贵们在海外的贴身保镖。白宝山没死,2007年乌鲁木齐9.14持枪杀人案罪犯(http://news.sina.com.cn/c/2007-09-20/155712605292s.shtml?from=wap ) 也没死。我在监狱的朋友讲,给9.14杀人犯执行死刑的前夜,那位死刑犯还“跑掉”了,踢开窗户铁栏杆,从监狱4楼跳楼跑掉了,你说可能吗?第一监狱囚房窗户都有铁栏杆、第二那位囚犯审讯期间还跳过窗户,腿骨折过、第三执行死刑之前会严格看管,最后更奇怪的是,狱长知道这一情况后还不通知抓人,反而要求封锁消息,不准讨论此事。

2009年6月26日开始在网上出现了韶关事件,大量汉人殴打维吾尔人致死的视频、图片,作为新疆人、哈萨克人,首先作为一个人,我当时也看到这一视频时很愤怒,再怎么样也不能如此残忍手段杀害平民。但当时又让我奇怪的是,当时没有封锁此类消息,以前有敏感消息一般很快就会删帖的,但是从6.26至7.5网络没有被封锁,反而这类消息“无阻碍地”在大量传播。之后封网10几个月证明新疆当局完全有能力可以封闭有关“韶关事件”信息,但当时没有封锁,当时感觉网络很自由,写什么留言都不删帖,帖子、QQ、论坛、校内网都充斥着充满暴力的言论、血性图片。甚至在网站论坛、QQ聊天室开始公开讨论了上街的事儿,说要和平聚集,要到自治区政府讨说法,有些人当时担心会遭到报复。

然后就网上出现了7月5号17:00到乌鲁木齐广场和平聚会的消息,当时我确信会出事儿,但7月4号、7月5号没有封网。当时听说了给南疆一大批人买了乌鲁木齐的来回火车票,说是为了“找工作”。

当晚我们被安排在了新疆电视台附近,当晚进行的确实是和平游行,年轻人一路喊口号游行,从电视台家属院靠延安路走过,一路人走过边疆宾馆往赛马场方向走去,后来应该是11点左右,全大湾的电被断了,延安路来了部队,往赛马场方向赶去,过了半个小时我听到了那种连发子弹的武器发出的声音。

第二天戒严,团结路上街,大湾那块没有公交车、出租车,商店都关门了,到中午在米东区和畅路、西域这块儿一批汉人开始手持棍棒殴打维吾尔人,从大湾末站那块儿有兵,在电视台附近也有兵,他们没有保护维吾尔人,那些汉人手里有砍刀、砍杀了维吾尔人,当时就在我眼前杀死了2名馕店的维吾尔人,一个人被砍伤扔进火烧的馕坑里并被用盖子盖住,上面坐了几个寸头汉人,另一个被砍死了,当时那位维吾尔人的献血喷到我警服上了,当时看到鲜血跟听到馕坑里面的维吾尔人惨叫声,我愣住了,那位寸头汉人用砍刀指着我说:“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也砍了你!!!”后来我才跑开了,看他们的熟练动作,我觉得他们不像是“黑社会闲杂人员”,更像是士兵伪装的,而且他们走路姿势也很“整齐”。士兵们看着,没有采取行动制止,陕西巷那边也死人了,也是砍死了,在那儿士兵们也没有保护维吾尔人,完事儿之后士兵们开始清理现场。之后3天戒严,没有交通行驶,过了一周之后围着一些民宅,只要有维吾尔人就被逮走,让他们爬在地上,交通工具不够时借用了公交车。

之后就开始出现各种视频,后来都被消除了,我当时后悔没能存好这些珍贵的视频、图片资料。团结路昌乐园,那条街死的人最多,半年后在下水管道井里捞出了尸体。之后出现了公交插针事件,有些公交凳子暗放毒针,后来人们不敢坐公交了。当时我们的亲人也无影无踪的消失了,我们都查了所有监狱都没找到。监控摄像头里捕捉到的所有人被判刑了,跑回家乡的半年一年,只要街上走的都被判了,有的3年,哈萨克人也被判了。法庭程序很快,判决很快下来,我的同学当过网站管理员,就因网站管理“不善”被判了3年,3年之后出来了,后来结婚有4岁的孩子,去年被关进了集中营。判了好多无辜的人,700多人被判了死刑,4000多人被判了无期,好多普通维吾尔人,甚至是高中生,只是在街上路过的,都被判了打砸抢烧罪,只有叫Elshat Mukhtar的智障孩子被拯救了,因为他是“疯子”(抽根烟),因为他确确实实的精神有问题的孩子。乌鲁木齐第三女看守所还有其他监狱依然关着乌鲁木齐事件期间逮捕的那些人,大部分都疯掉了,新来的犯人首先都会被这些人给殴打。

后来我们跟同事慢慢聊,了解到当时一些情况:

我一朋友是法医,他说当晚他在一间太平间登记了死亡人数,当统计到最后一个尸体时看到的末尾数是3000,也就是仅一太平间记录的死亡人数3000,剩下的太平间统计的还有没有被统计的数字可想而知。

搬运尸体上大卡车的新兵受不了压力都呕吐了,死的人非常多,地上全是尸体,那场面可以想象,后来长官训了他们之后,被逼继续工作。二毛那边有被水泥盖的尸体坑。用了20多辆大卡车运了尸体。如果一辆卡车能装100多人的话,那在那坑有大概2000多具尸体,如果联合国调查机构能独立检查的话,那具坑里的尸体就是证明。

武警车当时在街上开枪扫射,后面消防车跟着清理着血迹。有一天我一同事把23个维吾尔人带到审讯室,一转身回来都被打了臀部针,露着臀部死掉了。他们没有经过审讯就这样死掉了,当时我同事看到情形都很震惊。

(抽烟)乌鲁木齐有个维吾尔族朋友,有个文化交流活动需要去哈萨克斯坦,后来他决定不去了,因为老婆有身孕,我劝他如果能到外国,至少可以避难,他说要留在乌鲁木齐,后来2017年5月份被关进了集中营,还没出来。做生意的维吾尔人都被关进去了。 你说Erkin Azat 我的这些话,有人信吗?(叹气)他们可能会问证据,我那什么作证据?那我的“警服”?(笑了笑)

之后我在机场买了回程票飞回了阿拉木图。

Erkin Azat
18.05.2019

新疆喀什莎车县“7.28”暴力袭击事件中的死伤人数,除了官方版本,民间也众说纷纭。据当地一位汉族人星期二告诉本台,官方不仅隐瞒军警和平民的死亡人数,也隐瞒了暴徒的死亡人数,在28日至31日的三天冲突中,双方共死亡1千多人。

7月28日发生在新疆莎车县的暴力事件所导致的重大伤亡,中国官方全面封锁及控制当地消息,外界所知甚少。官方新华社本周日(8月3日)引述新疆当局通报称,恐怖集团有组织、有预谋行动,造成莎车县无辜民众37死13伤,31辆车被打砸烧;警方击毙59名暴徒,抓捕215人。

不过,喀什当地一位不原意透露姓名的知情汉族商人星期二(8月5日)告诉本台,实际死伤数字远远不止官方所公布,军警与境外来的武装人员及本地的暴力分子发生冲突,双方死亡人数超过一千人:“是因为好多东突厥分子,这个组织不但有炸弹还有枪,想在哪里投(爆炸物)就在哪里投,大砍刀举起来就砍人。(暴力分子)有一部分是(当地)新疆人,有一部分是境外的。因为我们这儿周围有五个口岸通往巴国,我们的生意也大受影响”。

记者:听说武警进村开了一次杀戒?
回答:何止杀戒,我们政府的手段还是有的。

记者:说前一段时间杀了三千人,没有那么多吧。
回答:没有三千人,我们的人跟匪徒加起来,连咱们白白牺牲的人,上千号(人)有了。

记者:上千人有吗?
回答:嗯,还是很厉害的。

记者:现在那边还在打吗?
回答:打倒是没有打了,现在比较严格,特警、武警全部都驻村了,我们现在连交通警都佩枪,主要是县里和乡里,乡里(局势)要差一些。

目前,在网络上关于事件中的死亡人数有各种版本,而当地这位汉族女商人告诉记者,由于封锁消息,确切情况所知有限,但是肯定不是政府公布的数字:“这边网络的问题,有的时候有,有的时候没有,现在(手机)连短信都发不出,还提微信呢。我们这边像伊拉克一样了”。

记者:他们(维族人)死几百人有吗?
回答:不止吧。

记者:政府报道是59人。
回答:不会报全数的,你(死亡)超过一定的数量,按照国际规定,就会有国际(联合国维和部队)和平警察进来。

这位女子表示,中国不需要国际介入,不过在上月底的三天,当地的冲突激烈:“我们不需要和平警察,喀什地区所有的部队加起来,人数已占新疆的(兵力)总和(的多数)。我们有很多部队在此,前几天全城戒严,车也不让上街,封路。是29日,30日及31日三天”。

记者:打的就是这三天吗?
回答:啊,闹得比较厉害的三天。

对于官方没有公布这起事件中的真实死伤人数,这名女子说:“不公平啊。你看看网上,地震了,全国人民都为他们去祈福,;把火车站炸了,全国人民为他们去祈福。我们这里也死了这么多人,怎么不见一个人说一句话,没有人说,我们新疆人觉得很不公平”。

乌鲁木齐市居民韩先生告诉记者,市内的情况趋于稳定,但是商业活动受到严重影响:“乌鲁木齐这边安检很严格,但是现在各行各业都受到重创,不仅仅是旅游业,各个方面都受到影响”。

(特约记者:乔龙 / 责编:林迪;吴晶)

新疆七五事件10周年:维吾尔族人的恐惧何处安放

2019年7月5日

2009年7月5日,成百上千名维吾尔族人在新疆乌鲁木齐上街游行,要求政府妥善处理几天前同族工人在沿海工厂被打死一事。运动升级,变成针对汉族平民的暴力袭击,造成近200人死亡,大多数为汉族,上千人受伤,“七五”事件震惊世界观察者认为,七五事件致维吾尔族和汉族关系进一步恶化, 从此中共治疆政策发生转折性调整,由最初几年的经济发展为主转向目前的政治高压。

过去几年,中共要求信仰伊斯兰教的居民不准穿戴清真罩袍、男人不准留胡须等,并成立争议极大的“再教育营”,强迫成千上万的维吾尔族人到那里学习汉语,去除宗教信仰,反抗者可能遭到体罚,甚至酷刑。官方利用七五事件中的暴力袭击将“再教育营”合理化,认为此举能防范宗教极端势力。

纽约城市大学政治经济学教授夏明对BBC中文说,这些做法旨在将穆斯林和维吾尔族的语言、文化和习俗“急速同化”,无异于将新疆等同于“敌对区”,取代了七五前数十年来的政策,即少数民族是中国“大家庭的一部分”。

夏明说,“再教育营”的设立更是“七五事件的一个必然结果,是没办法解决矛盾冲突后,使用的一种集中营式的统治方式。”

图像来源,Photo by Wang He/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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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与盆地相间,构成新疆独特的地貌,现在是十几个民族居住的地方。

  • 新疆维吾尔“再教育营”的真相探寻
  • 新疆警察“用手机应用程式监控市民”

那个夏天

2009年7月3日,在外地读大学的维吾尔族青年艾尔肯回家乡过暑假。沿途中,一群汉族民工上火车,令已经满座的硬座车厢变得拥挤。艾尔肯的一位同学为了避免他们挤到自己的女朋友,与一位民工发生争执。突然,这位民工一拳打来,顿时令整个车厢的维吾尔族学生气愤至极,与汉族民工扭打起来。

警察前来调解,要求维吾尔族学生向汉族民工道歉,并支付医药费。艾尔肯说,“明显感觉到,那些新疆的汉人警察严重偏向汉人民工,帮他们说话。也不追究到底谁先出手打人。”

而此时的网络上,流传着几条视频,拍摄于几天前广东韶关某玩具厂。该玩具厂从新疆招揽了几百名维吾尔族劳工。6月的一天,一名汉族女子遭到维吾尔族男子的滋扰,之后有人在网络上散布假消息,称她遭到维吾尔族工人强奸。消息引发25、26日两族工人在工厂宿舍斗殴,造成两名维吾尔族工人死亡,双方各有数十人重伤。

视频中,暴力血腥的镜头清晰可见,有长相维吾尔族的人被打倒在地,汉族人或冷漠旁观,或幸灾乐祸。视频下方遍布侮辱性留言,对维吾尔族人嘲笑、讥讽、甚至人身攻击。

爆火的视频成为七五事件的导火索。火车上,艾尔肯收到中学同学的信息,号召维吾尔族人在7月5日到自治区政府门前集合,为死去的维吾尔族人讨回说法。7月5日,成百上千名维吾尔族大学生和市民发起示威游行,要求政府调查韶关事件,并还以公道。但后来,一部分示威者开始打砸店铺、焚烧警车,甚至屠杀汉族路人。

图像来源,PETER PARKS/AFP/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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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事件后,有受到惊吓的居民称乌鲁木齐是“中国的巴格达”。

图像来源,Guang Niu/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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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事件中被打碎的玻璃。

悲剧并未在当天结束,7月6日,维吾尔族女子马力古·买买提向往常一样到小区超市买东西。一位维吾尔族青年同父母一起走在她旁边大概两米处。刹那间,几个身着绿色制服的汉族警察从背后冲上来,用黑色袋子套在青年头上,把他压上警车,呼啸而去。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没有话语交流,没有出示证件,只留下惊恐的父母和路人。待警车完全开走后,男子的母亲才摊倒在地。

马力古说,之后的几天里,警察在乌鲁木齐“疯狂抓人,凡是维吾尔族的年轻人一律被带到警署审问”。她说市区布满关卡和警察,断网停电,每天出门人心惶惶,“仿佛生活在战争年代”。

远走他乡

中共将七五事件定义为境内外势力精心策划的“打砸抢烧严重暴力犯罪事件”,将矛头指向总部位于德国慕尼黑的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认为该组织的领导人热比娅·卡德尔策划了骚乱,而她当时远在美国华盛顿。不过学者通过访问当地人,发现叙述截然不同。

专长研究新疆历史的乔治城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历史学教授米华健(James Millward)对BBC中文说,当时警察在执法时用暴力驱散示威人群而引发不满,导致暴力袭击。他还说,从韶关事件到七五只有不到10天时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动员新疆各地的维吾尔族人来到乌鲁木齐。

图像来源,Guang Niu/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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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过后,许多维吾尔族青年遭到逮捕。7月7日,他们的家人上街表达抗议。

对于出生在世俗化维吾尔家庭、父母均是党员干部的艾尔肯来说,七五前他努力成为体制内的“好学生”,经过“民考汉”政策(少数民族参加汉族高考)进入内地大学读新闻系。然而七五事件彻底转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艾尔肯的一位学弟在七五后消失,他的单身母亲至今没有找到儿子下落。而对于七五事件的报道,艾尔肯曾经敬佩的央视知名记者在“毫无实地考察证据的情况下,自愿成为党的喉舌”,令他失望至极,从此不再梦想在中国从事新闻事业。即使有大学辅导员的鼓励,艾尔肯也决定不再入党,觉得入党是一种“耻辱”,甚至是“犯罪”。

他说,“因为我经历了七五,如果我还入党,对自己的家乡人民洗脑,站在摄像机面前赞扬你们的所作所为,我没办法接受。”他后来申请到美国的学校读书,从此远赴他乡。

为了逃离恐惧不安的生活,七五过后,马力古开始为孩子办理护照,并申请入读海外学校。接下来的几年里,她的三个孩子陆续远赴美国读书,她随之陪读,后来取得公民身份。而她的丈夫和许多亲戚至今还留在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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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喀什。

长期的压抑

现在身在海外的艾尔肯反思,七五事件是“维吾尔族原住民在自己的故土被汉族移民边缘化”,长期积累下不满情绪的后果。

维吾尔族是名义上实行自治的新疆本土居民,属于突厥语民族,部分人信仰伊斯兰教。新疆原称西域,在18世纪被大清帝国征服。后来脱离北京,直到1949年被共产党控制。今天新疆的总人口中,维、汉两族各占四成,其中汉族在20世纪中期从中国东部移民过来。维吾尔族在政治和语言上处于弱势,在经济上受到汉族新移民的挤压;而汉族人则不满中共对少数民族实施的优惠政策,比如不用履行独生子女政策、孩子在高考中加分等,认为是“逆向歧视”。

七五之前,新疆的执政者着重发展经济,认为贫穷导致矛盾出现。但经济发展似乎并没有令当地居民平等受惠。任教于香港珠海学院新闻系的台湾中亚学会秘书长侍建宇从90年代末开始研究中国治理新疆政策和维吾尔民族主义,他对BBC中文说,“很多经费没有进入社会,反而流入当地汉族和援疆干部的口袋里。”

米华健也说,新疆在经济发展中存在太多腐败和歧视。但即使能够平衡发展,令很多维吾尔族人成为中产阶级,也不意味着他们会放弃自己的民族身份和宗教信仰。他说,中共认为经济发展可以将维吾尔族的语言、习俗和文化实现“汉化”。“这是一种错误的期待,建立在狭义的民族主义视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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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试图在文化、习俗、宗教等方面将维吾尔族人“汉化”。

艾尔肯用自己的成长经历解释维吾尔族人的不满情绪。2004年,新疆自治区政府推行双语教育,当时艾尔肯就读初中。从小读维吾尔语学校的学生被分配到民族班,每周五单独上“政治思想学习课”。学生在课上被告知,要谨慎留意涉及民族及地方政治的问题,跟汉族交往时不能带有“民族情绪”,否则会因“思想不正”而受到惩罚。

从小读汉语学校的艾尔肯不需要上这种课,但正是同需要上课的同胞交流,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同。他说,“维吾尔族的孩子在课上受到恐吓,令一种对汉族人的恐惧心理深埋在内心,只有在与自己族人独处时才能感觉出来。”

他说,在那个年代,不论是生意纠纷,还是治安事件,与汉族人发生冲突时,最后总是维吾尔族人的错误。

“不同的年龄阶段都有那种恐惧心理——只要你的名字是维吾尔族的,只要你长得不像汉人,就得不到他们的信任。所以我们就很自然地聚集在一起,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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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过后的一段时间里,新疆各地布满军队。

隔阂加深

侍建宇说,“此前维吾尔族人的不满主要集中于新疆政府和党委,但七五过后,他们开始对汉族人民表达不满。社会上两个民族间的不信任变得非常明显。”

艾尔肯也说,两族人民在七五前还能彼此谦让,遇事尽量沟通,但七五事件“仿佛给双方各捅了一把刀,留下一个疤痕,从此彼此再也不愿意触碰,隔阂更大了。”

七五后的几年里,中央倡导“跨越式发展”,要求其他地区支援新疆建设。但维吾尔族和汉族的矛盾和不信任似乎并没有减弱。2009年以后,几乎每年都发生针对平民的暴力袭击事件,2014年达到高峰,接连发生十多起。暴力事件不仅发生在新疆地区内,还扩展到其他省市。其中最受瞩目的包括,2013年10月,北京天安门发生自杀式撞车,5人死亡。2014年3月,昆明火车站发生砍人事件,近30人死亡,100多人受伤。

侍建宇说,“很明显,这是[七五事件的]后遗症。汉族和维吾尔族人极端不信任,加上中共安全体系全面怠惰,导致悲剧发生。”他说,在新疆安全体系怠惰的情况下,从2013年底,大批维吾尔族人外逃,从云南、广西等地,逃到东南亚各国及土耳其,“保守估算至少两万人以上”。

2014年,中共召开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会上强调,处理民族问题要同时处理“物质”和“精神”问题。米华健说,这是个重大转变,从此中共开始对维吾尔族进行教育、宗教、文化等更大范围的打压。“再教育营”也在此时开始出现。

2016年,马力古回国探亲,在北京机场遭到扣留,甚至被没收手机,接受调查。她回到新疆后,护照也被没收。在经过数月周折,终于取回护照,但心里恐惧令马力古当天就买下机票回到美国。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国。

当年,原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陈全国被调来主政新疆。不少人将他比作1950年率军队占领新疆的开国上将王震,都以铁腕著称。近几年来,当局在新疆各处设置检查站,并利用大数据、面部识别等高科技手段部署新疆。

根据总部在华盛顿的分析机构Jamestown Foundation的统计,陈全国上任的第一年,就招募了9万多名新安保人员,相当于2009年的近12倍。新疆财政厅发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新疆在安全体系上的财政支出高达579.5亿元,比上一年增长92.6%。

近两年中国确实没有暴力袭击事件,但新疆似乎变成一个孤立的隔离区,想要走进难上加难。许多曾经研究新疆的学者无奈中断了学术计划,其中一位体制内学者在接受BBC访问时再三叮嘱要求匿名,录音后尽快删除。他说,一旦公开身份,“人身安全将遭到威胁”。

恐惧再袭

由于艾尔肯身在国外,他多年是党员干部的父亲在当地评分系统中被划为“不信任的人”。

马力古的亲戚从2016年开始被陆续带进“再教育营”,到目前已有30多位。2018年6月,马力古的丈夫也被关进“再教育营”,后来转移到监狱。马力古至今未能与丈夫直接联系,只能从亲戚那里得到消息。“据说是因为在斋月期间封斋,被判20年,案件开庭时也不让亲属参加。”

米华健说,很多正常的伊斯兰教习俗被打压,甚至被定为非法。在当地官员的驱动下,对极端行为的定义变得越来越宽泛。比如不准在公众场所祈祷,但何为“公众场所”,却没有具体的定义。

“我必须知道,他为什么被抓,就是因为履行了一个穆斯林的职责?我必须知道,为什么秘密判刑?他还有四个亲兄弟也被关在一个教育中心,他们为什么被带走?我必须要知道。”一直声调柔和的马力古变得激动起来。

马力古的妹妹也被带进“再教育营”,直到病危需要进入重症病房治疗才允许出来,后来再次被带进去,多次往复,而且这期间不许亲人探望。他丈夫的叔叔由于营内条件艰苦,腿部染疾,但直到发展至需要手术截肢,才被带出。

马力古说她会将丈夫的处境告诉孩子,并一起努力争取团聚。“他们不能忘记自己来自哪里,血液里流着什么血,这些都得一五一十地记清楚。生而为维吾尔族人,我们受到了这么大的迫害,每一代都应该记住。”

学者质疑“再教育营”改变思想的成效。米华健说,“通过大规模虐待人民真的能改变他们的思想吗?我不这样认为”。他说,最重要的是,这种方式可能会给一代人带来怨恨,甚至延续到下一代。

“这种怨恨将来会怎样爆发?谁知道呢。”

(应受访者要求,艾尔肯为化名。)